一枝

2.

“我的老天，”一个略显吃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周泽楷已经听得腻烦了的语气，“你居然把我们的吉祥物牵在船诡上？周泽楷你怎么不去死？”

“别咒我，”周泽楷歪了歪脑袋，看向那个从昨天晚上就被捆着的男人，“死不了。”

那个男人显然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一直在被缚得紧紧的绳子里折腾，连带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的弧出漂亮的弧度，脸颊的汗不停的滴下来，胸前的衬衣已经很明显的湿了一块儿——看上去质感很好的胸膛一起一伏。他就那样挂在主船的正中央让往来干活儿的船员在每一次不经意的抬头后都可以发现这人除了脾气，在姿态上勾人的一面——如果那张白嫩嫩的脸能再红一点就好了。

周泽楷恶趣味的想，干脆一直绑到他红着眼睛求自己给他松绑的时候好了。

然而总是有那么些人不解风情。

“你他妈居然还这么坐着？”身后的人语气挺埋怨，叹口气，“我就是上来给你擦屁股的。”

他大步的走到江波涛身后，利索的掏出挎包里的小刀把束了江波涛很久的绳子割断——然后（在周泽楷看来）一脸深情的牵起这人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最后（在周泽楷看来）语气温柔的问，“弄疼你了吧。”

又不是娘儿们。周泽楷撇撇嘴，微微扬起下巴，觉得隔着他还有点儿远的太阳这会儿已经直直打在他脸上了——闪得人眼睛有点疼。

“额，有点僵。”江波涛有点尴尬，他自从到这个码头定居之后就没怎么和人有过亲密接触了，这会儿这个人一脸关心的看向他，他第一感觉不是升起来什么暖意而是从头到脚不适应的酥麻感，好像被什么玩意儿电了一下似的。

“我们船长是个粗人，不太会体谅人，”那人眯起眼睛笑起来，看起来挺老谋深算，“你多包容一下。”

“我能不能问下，你们绑我......到底是干嘛？”

“我可没叫他们把你绑起来！”那个人赶紧把手举起来，一副无辜的样子，“我都说了是把你请过来......”他想想，又皱起了眉，“可能是我们船长的命令吧，别理他——他只要想，每天可以从早上任性到晚上。说真的，哪天起来要是能看见他不是瘫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样子而是乖乖的给我做个和蔼可亲的船长——我就是在下个港口流放都没什么怨言了。他妈的，谁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玩意儿，都说了你是吉祥物。”

江波涛眨眨眼，“我？”

“是啊，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那个人愣了愣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我叫方明华——已经结婚了。”

江波涛挺吃惊，这人看起来很年轻——他想起他在码头打工的酒吧里那些五六十的被之前经过的商船或者海盗船放弃的老人都他妈是在海上混了半辈子和大海才是情人的老头儿，啧啧，这么一对比，轮回号果然不一般。

连大副这种比普通船员更危险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职业的人，都已婚了。

——所以呢。

......为什么自我介绍之后要告诉我你结没结婚？这什么猎奇品味的船？

......难怪船长和人见面的第一眼就是冷艳高贵扮孔雀（喂。）......江波涛在心里撇撇嘴，对这艘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感的船加整个船队都打了个分——不用说，负分妥妥的。

周泽楷从自己的专属座椅上站起来，拍拍裤腿上并没有的灰，平静的睨了一眼自己的大副，“把东西给我要出来。”......他的眼神在江波涛亮亮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缓慢的移开，没什么感情的继续说，“不给就扔了吧。”

江波涛愣了愣：“......”

什么东西？之前好像也找我要过钥匙啊......那是什么玩意儿？

“......喂，”轮回号的大副皱皱眉，“你昨天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然后不出意外的，方明华看到自家船长淡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无辜——好像无声的想了想昨天晚上发生的对话，最后那双眼睛非常明显的带着不确定的询问——‘什么话？’

方明华简直要爆炸。然而多年的磨练让他在第一时间把要破口而出的脏话吞回肚子里，尽量笑的温柔：“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船长。”

在江波涛愣神之际，方明华扯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了轮回号主船的船长休息室里，甚至还是那一只在不久前在他手里翻了一会儿被他假惺惺的问疼不疼的那只手，方明华愣了愣，手中的力道不自觉放松了点儿，然后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拖着满脸不情愿的周泽楷。

方明华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妈——在他把休息室的门‘碰’一声关好回头之后看到后面两个互相眼里泛着敌意的人的脸之后——他觉得做妈都不一定这么累。

周泽楷皱皱眉，拍开大副抓着自己的手，把手放进马裤宽大的口袋里，慢慢踱回自己在休息室里的椅子，随着椅子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周泽楷慢慢抬起脸，修长的脖颈弯出嚣张的弧度，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走到阴凉处明显松了口气的，自己的所谓的，吉祥物。

江波涛不自觉的微微张着嘴巴，被一艘船里的豪华吓了一跳。在周泽楷看来，这个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吉祥物的智商——他之前眼里升起的那么一丁点儿好奇的光噗拉一下灭了，换回了先前处事不惊的样子。

啊，好无聊。

方明华深吸了口气，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随手在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按着江波涛坐下去，走到周泽楷面前：“老大，不是我说，每次我和你说话——尤其是说内容很重要的话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把我的话多在脑袋里留那么一会儿？......操，就现在，周泽楷，你他妈看着老子眼睛行不行？”

“......别对着耳朵，”周泽楷皱皱眉，往后靠了靠，介于自家大副不是第一次朝自己生气，他心里叹口气，拧过脑袋对着方明华一脸认真，“我有好好听。”

“你听个屁！”方明华简直气的要起飞，“我昨天不是说了，那玩意儿，就是那个打开箱子的钥匙，别跟我说你他妈连这里都没听到——钥匙不在他那里，”他抬手指指乖乖坐在椅子上看向这里的江波涛，发现对方愣了愣然后微微朝他礼貌一笑，这让他的怒火稍微减轻了那么点儿，然后又皱起眉头向自己老大，“钥匙是要他帮我们搞来的，懂没懂？换句话来说，现在是咱们求他——你倒好，直接给人绑在大太阳下，还他妈臭屁的要死——赶紧给老子过来道歉，我就操了。”

“......”周泽楷被说的愣愣神，方明华生起气语速挺快，他不得不抬起手抓了下自家大副的衣角，一秒钟切换软妹模式，他眨眨眼，“你说太快了，”他顿了顿，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别骂人。”

......感情老子说了一大坨在你耳朵里就这样飘过去最后只剩最后一句‘我就操了’？方明华无语凝噎，狠狠打掉周泽楷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抬起头面无表情，“老子要辞职。”

“噗——”江波涛坐在旁边没忍住笑起来，他一笑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不少，虽然比起之前红着脸在甲板上折腾的快哭起来（并没有）的样子逊一点，周泽楷还是觉得自己大概，可能，在登上这个码头之前，没见过谁能把‘笑’这个表情做的这么生动不做作的——和自己身边最爱笑的大副笑起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像是要把经过整个冬天酝酿的春芽唤醒一样的笑——当然，这是周泽楷找回自己的东西重新认识江波涛之后的评价，这会儿，这个笑在周泽楷看来除了让他心里痒痒外没什么特别的——倒不如说，他的身体比他自个儿的反应要诚实的多。

所以在周泽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走到江波涛面前用不小的力道掐起这人的下巴，仗着身高的优势把江波涛的脸往上提了提，然后用足以把方明华再次气得吐血的臭屁语气问：“笑什么？”

笑你傻逼。

江波涛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在微微愣神之后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他抬手抓住周泽楷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在对方皱眉的时候微微用力把对方的手掰开，用真诚的语气说：“我只是吃惊而已，很少有海盗船的船长和大副关系这么好吧。”

“......错觉。我们并没有关系很好，”方明华按按自己的太阳穴，“而且据我所知很多船队的大副和船长都已经搞上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喻文州和黄少天——海上没有女人，传出这种消息很正常。”

然后他自己微微一愣，扭头看到整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好了的周泽楷，赶忙摆手，“别——妈了个蛋，别这样看我，我他妈对自己老婆死志不渝，老子是直男。”

他一点也不怀疑周泽楷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用直球脑袋想到的他和自己的关系——天知道，自家的船长也不过是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而已。

虽然这张脸在很多时候除了拉来人气外还带来了很多仇恨，方明华心累的叹口气，转眼看了江波涛一眼，沉默。

——

tbc.

......明华哥又一次成了老妈子加媒人。

放心，江江眼里的船长大人还只是船长大人的表面而已。